【香氣生活境】靜中帶酸的家鄉味- 青檸葉
近年來 羅興亞難民船在東南亞海域上滯留數週才獲救的國際新聞震撼國際。
但在上世紀,在1975年改換政權前後老撾(即寮國),也有一批寮國苗族或華裔了,被促棄商從農,沒收資產以莫需有罪名而被打壓著,為逃避極端政權,他們得放棄辛苦掙得的資產,黑夜拼命乘著破陋船外逃,即使經歷飄搖海上數月,也要以難民身份要求第三國接納,追尋自由。
2019年初到美洲索諾蘭沙漠進行植物田調前,途經亞歷桑納州的「圖桑」先備餐,雖不好速食,在人煙稀的小鎮也免不了只能以雞塊速食餐果腹。
一入餐館確實迎來酥脆的炸雞香,可能因為在美旅行超過半個月,我卻被空間隱約散著一股香檸味與香茅蒸煮出的湯味吸引著,香味打動了味覺,也順勢打開話匝。
眼前來自寮國的老闆娘確蒸煮著家鄉菜「蕉葉蒸魚」,料理中的主角之一則是青檸葉。
而相對於檸檬的清新,顯得略為厚靭老態的青檸葉,也牽出一段令人揪心的東南亞難民苦澀史。
在1981那個處在內亂中,動盪不安的年份,為求生存的寮國人,都得靠出逃而活命,富者還有機會搭機離去,而一般百姓卻只能選擇,摸黑偷渡一水之隔的湄公河,或是傾家蕩產籌措盤纏的海漂逃難。
和多數人的命運一樣,老闆娘的家人亦是變賣所剩無幾的家產,來一換小女的終生自由。
不料登上的卻是一艘陳舊破爛的船,無法揚帆起航,只能隨潮流慢慢飄盪,數月才到馬來西亞,幸運的是,她於大馬蹲候6個月得到遷往美國的機會,原以為逃出苦難後迎來的自由的陽光。而陪著她漂盪在海上那段經歷,千遍軍槍掃射聲、看了無數同儕成為浮屍,骨肉分離等沉痛,令她往往夜深人無法靜,仿如人間煉獄般的記憶,卻成為背對自由光線下的陰影。
創傷症候群陪候她超過十個年頭,直到友人送了一些家鄉食材,讓她得在烹煮能獲得片刻靜謐。她也不時在香檸葉揉捻散開瞬間,那酸澀的氣息讓堵塞於心的思鄉、孤獨、恐懼常常潰堤,也許傷口在日復一日的料理香氣中揭露,也讓光線也能循裂縫照入,啟動療癒機會,心隨著也慢慢療癒。
我靜靜聆聽這段僅有片刻之緣,卻以極度平和自由的態度,緩緩道出如此深層的苦難。
就在此刻,空間中那道家鄉料理 「蕉葉蒸魚」似乎蒸煮沸騰了,仿若女主人的鄉愁,以及生命那段滄桑血淚的酸辣味也一併被蒸散在空間中。我開始嗅聞到青檸葉尾調那股漸漸散開微妙的清明輕盈、潔俐而香甜的橙花淑醇氣息。